最忆是乡情(钟慧)
苏州的冬天好像特别冷,一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雨,厚厚的棉服早已备好,电话那头的叮咛声也总是不间断,妈总是说着最近家里发生的事,我漫不经心的应着。通话快要结束的时候,突然提起了老家的房子,最近的大风吹坏了好多东西,连屋檐上的瓦都吹掉了。
那个地方对我来说,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,还记得家门口有一条河,细细窄窄的,也不知尽头在哪。家后面就是田野,夏天不堪蚊虫蛙鸣的扰闹,春天则是毛茸茸的一大片小秧苗,可爱极了,除此之外我记忆里最深的就是我家的小棚了。
一个墨绿色的带着点点污渍的油布,平坦的铺在已经斑驳锈红的铁架子上,那是乡村常见的自制小凉棚,静静地蜷缩在庭院的一角,几乎是家家都一样,乡人没有特别雅致的事于小棚中静赏,最雅致的应该是角落里的一片青苔,庄重肃穆的墨绿色,相映成趣。到了冬天,架起一台小炉子,下面是黑黢黢的煤碳,烧得火红,炉子上面摆着一盏小锅,里面是牛肉汤或者是猪肚汤,“嘟嘟嘟”的沸着,蒸气顺着锅边逸出,氤氲缭绕,一丝一缕都带着诱人的香气,这时候的小孩子都会围在锅炉旁,眼巴巴的瞧着盼着,成人脸上是不动声色,但心底也是雀跃的,寒冷的冬季喝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汤,那滋味儿,真叫人难忘极了。
说到吃饭,永远是长辈和调皮小孩子的战争,即便有那么期待,可到真正吃饭时,免不了一阵争吵,盐城方言里就有一句“cuang”(第三声),听到这个字啊,就是最后的通碟,要是再闹别扭,少不了要吃巴掌啰!乡语有些粗俗,如今想来却格外的好玩儿。
细数年幼时,在乡野间玩得乐不思蜀,一到饭点,不大的村落里,就会响起的呼喊声,那些终年游走于田野的妇人们扯足了劲,仿佛是在比嗓一般,尖细脆亮的喊声散落的到处都是,离家再远的孩子也得慌忙地拍拍裤子上的泥巴,麻溜溜的往家跑,饭菜没有多丰盛,尤其到了播种的季节,大人孩子就吃得更简陋了,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天,春雨前撒种,春雨后插苗,“春雨贵如油”对农人来说可不仅仅是一句俗语啊!那时候啊,我最喜欢一个人趴在我家的后窗上,看着大片大片水汪汪的田地,一两个农人弯着腰插着秧苗,其中最厉害的要数我家隔壁的老李婶,她总是穿着那双棕褐色的雨靴,带着顶泛黄的草帽,穿梭于田野之间,一抬头,几陇地都弄完了,这时才会停下来,歇一歇,偶尔也和匆忙路过的人说上几句话,声音特别大,有几分咱们现在所说的丹田发声的意思。喜欢老李婶,更是喜欢她的爽朗大气,我们两家只有一墙之隔,但凡烧了点好东西,她总是笑吟吟地透着窗喊我奶奶,之前还有所推辞,后来啊,两家都有了默契,也不谦让,只是但凡有点好的,总忘不了对方。
听说现在老李婶已经当了奶奶,也下不了地插秧了,好在身体还是十分硬朗,含饴弄孙,欢快的紧呢!
又是一年的冬天,数一数,我已有数年没有回过老家,不知道那里如今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……
2023年05月28日
用户登录